海南营商环境调查样本:
合法花炮企业为何遭遇灭顶之灾?
“你能相信吗?一家合法经营30余年的企业竟然能被一位厅官以一己之力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弄成濒死状态。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海南省,一个在全国范围首个设立营商环境建设厅的省份。”2024年岁末,儋州大明花炮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明花炮”)老板刘剑锋对媒体大倒苦水。
记者注意到,在刘剑锋写给海南省委第七巡视组的投诉材料中,海南省应急管理厅副厅长李某波的名字被多次提及,海南的营商环境遭到企业的强烈质疑。
城区扩围,公司遭无妄之灾
大明花炮在儋州经营烟花爆竹已有30多年的历史,一直以来守法经营,积极投身儋州经济建设,从未发生烟花爆竹安全事故。
但自2023年6月以来,海南省应急管理厅和儋州市应急管理局以大明公司“位于那大主城区开发边界区范围内,涉嫌违反《烟花爆竹工程设计安全标准》《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存在重大事故隐患”为由,责令大明公司进行整改。
刘剑锋回忆说,在没有履行法定程序的情况下,上述两单位直接书面通知儋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在全国烟花爆竹管理信息流向系统中对大明公司进行加锁,造成公司无法通过该系统开具证书运输烟花爆竹,被迫停止经营活动至今。企业濒临倒闭,员工也因为生计没有着落而由原先的100多人锐减至30多人。
令刘剑锋费解的是,那大主城区新扩规《儋州市那大主城区雅拉片区控制性详细规划(修编)》直至2023年11月才获儋州市政府批准,但大明公司自2023年6月开始就被海南省应急管理厅和儋州市应急管理局违法限制经营。
“按照新规划,我公司的存储仓库确实位于城区范围内,但这是政府行为所致,并非由于我公司自身的过错。而且,尽管那大主城区新的规划已获得批准,但我公司现址周边土地的开发利用状况至今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与规划变更前的状况完全一样,不属于城市建成区,根本就不存在存储仓库存货会给周边带来安全隐患的问题。”刘剑锋气愤地说。
咬文嚼字,企业被逼上绝路
刘剑锋分析说:“主管部门不能因为由于政府原因导致的城区规划变更,就不容分说地要置我公司于死地。而应当结合企业实际以人为本,给予我公司合理的宽限期进行正常经营和选址搬迁重建。鉴于我公司存储仓库的整体搬迁须经过选址、预评、环评、规划、报建、施工、验收等环节,完成这些工作大约需要二年时间,因此主管部门应当给予我公司合理的宽限期进行整体搬迁重建。”
然而事与愿违,被限制经营后,大明公司多次向海南省应急管理厅副厅长李某波汇报情况,并请求准许大明公司恢复正常经营以及整体搬迁重建。
但李某波并不同意。他的依据是海南省应急管理厅2023年33号文件《关于烟花爆竹经营(批发)企业规划布点工作的通知》规定,“行政区域内已依法设立烟花爆竹经营(批发)企业的市县,不再增设烟花爆竹经营(批发)企业。”
李某波认为,即便大明公司异地搬迁也属新增范畴,不符合海南省控制烟花爆竹企业“只减不增”的总体要求。
对于这种“咬文嚼字”式的解释,刘剑锋显然无法认同:公司易地整体搬迁重建存储仓库,不属于新增烟花爆竹经营企业。增设企业的含义是增加市场主体,表现为某个市场主体从无到有。目前儋州市共有3家烟花爆竹经营企业,大明公司易地搬迁重建存储仓库,仅仅是变更经营地址,并不会导致烟花爆竹经营企业的数量增加,儋州市仍然是只有三家烟花爆竹经营(批发)企业。
一位海南省应急厅退休人士出具书面材料证实,他曾亲耳听到李京波副厅长说:“党给我的权力,我说关停你就关停你,我说新增就是新增,我说取缔你经营资质就取缔你经营资质,你可以去告我”。
图穷匕见,密谋抛重组方案
刘剑锋说,企业遭刁难的根本目的是让其交出企业的控制权。
他回忆说,2023年11月19日,李某波副厅长交待该厅符振良处长通知大明公司负责人到海口市白龙路美华荷泰酒店5楼508包厢,与李京波、符振良等人见面。期间,李某波副厅长强硬表示:如果我公司想继续生存,就必须与儋州另外两家烟花爆竹经营企业(即儋州好运来烟花爆竹销售有限公司和儋州市土产日杂公司)进行合并,并且指定我公司只能占合并后新公司的20%股份。
对于这一要求,刘剑锋表示坚决不同意。
他解释说,李某波副厅长强压大明公司与之合并的儋州好运来烟花爆竹销售有限公司和儋州市土产日杂公司都是存在严重违法违规行为的烟花爆竹经营公司。省安全生产委员会办公室【《关于将儋州市土产公司作为安全生产重点监管对象的通知》(琼安委办(2023)77号)】通报:2023年10月15日,儋州好运来烟花爆竹销售有限公司和儋州市土产日杂公司违法、违规跨区域将烟花爆竹销售给万宁市相关经销商;同年10月26日儋州市土产日杂公司违法、违规跨区域向澄迈县经销商销售烟花爆竹:同年11月4日,儋州土产日杂公司非法储存烟花爆竹被查扣。
因此,对于李某波副厅长为何要强压大明公司与这两家存在严重违法违规行为的公司进行合并,刘剑锋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对于上述说法李某波回应称,他的确与刘剑锋在上述时间、地点见过面,“因为是休息日,所以选择了在酒店见面”。但对于强压企业间合股重组的说法,他拒绝回应。
儋州花炮企业的未来命运如何?海南省的营商环境是否存在大幅改善的空间?媒体将持续关注。
《廉政》内参编辑部张健
《廉政》内参编辑于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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